【随笔】谁盗走了我们的生存空间｜刘远军

谁盗走了我们的生存空间
文/刘远军
在城市化步伐不断加快的今天，我们一方面享受现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，另一方面，每个人都深深陷入一种紧张不安焦虑烦躁中，原来我们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逼仄和拥挤。是谁盗走了我们的生存空间呢？
（一）
车辆骤增，人车争地。
且不说大城市车水马龙，大数据统计机动车数量是何等庞大，单说新江口镇近十年私家车增长，我们每个人都有最直观的感受，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汽车王国。机关、学校、企业、宾馆、酒楼、住宅小区到处是停放的汽车，道路上的车辆行驶像流水线，上下班高峰、节假日，道路拥堵蜿蜒成长龙。
驾车上街，一启动就后悔了，好不容易蹭到目的地，无奈没有停车位，只得走走停停，东瞅西望，寄望于路边的临时车位。
步行上街吧，传统的人行道也被各种车辆霸占，行人只能侧着身子，在汽车缝里穿行，并要特别留意它们随时启动。等到来到大店铺前的广场，可这些地方早就名正言顺的变成了停车场，车辆挤挤挨挨像蒸笼里的馒头。行道树下的小块位置划成了摩托车的车位。共享单车则像无娘的孩子四处流浪，而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由于缺乏监管，摆放无序，倒伏一片。在你感叹“行路难、行路难”之时，身边赫然窜出一条高大威猛的狼狗，伸出长长的舌头，眼里闪着刀剑一样的寒光，差点把你吓个半死。
回想十年前，街道宽阔，市民三五成群悠闲漫步，鲜有汽车穿梭来往，小孩可以蹦蹦跳跳独自上学，那样的光景永远停留在记忆的黑白胶片上了。汽车工业还在迅猛发展，新能源汽车日渐成熟，无人驾驶时代即将到来，农村市场出现“井喷”，人车争地的矛盾还会更加激烈。
（二）
汽车迅速发展的时代，也是楼市疯狂的时代。一边是人车争地，一边是楼市圈地。
在老城区里，低矮的房子推倒重建，低洼的水塘填埋再建，小高层带帽加层，短暂十年，换了人间。
新城建设如火如荼。城东工业园、市民广场、白云边新区悄然出现。同时，楼市也在疯狂恣肆地房发展，无论是在闹市中心还是城市近郊，无论是青峰水岸还是公园腹地，到处是它们高大挺拔的身影。“鑫泰国际”“滨江花园”“森林公馆”“嘉禾御景”，听听名字，一个比一个高端霸气；实地看一看，皇家气派与国际潮流、古典风情与现代气息交相辉映。楼市开发商既有本埠知名企业，又有国内地产大咖。在一波又一波楼市调控政策下，这些“楼坚强”毅然决然拔地而起，与天公比高，以白云为邻。他们掏光了我们的口袋，侵吞了我们的空间。
于是我们就在这钢筋水泥浇筑的丛林里生活。这些丛林将小城的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，我们抬头再也看不到完整的天空；我们的视野受到阻挡无法远眺，再难有“极目楚天舒”的畅快。更严重的是它们给我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迫。05年我在北京旅游，站在北大方正的高楼下，蓝色玻璃墙反射的太阳光线让我目眩良久，07年在上海东方明珠塔下行走，头脑里总是闪现一个奇怪的念头，假如地震，我将逃向何处？今天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家园，我们呼吸不到清新自然的空气，看不到鸟儿的飞翔，脚下踩不到湿润粘稠的土地，生活仿佛失去了皈依。生活没有了从前的踏实与从容，我们的内心不再丰盈与柔软，变得麻木与坚硬。面对老人摔倒、面对路边乞讨、面对困难需要救助，我们不闻不问，漠然置之。我们缺乏安全感，不要和陌生人说话，把自己封闭在防盗门窗构筑的斗室里，像别里科夫一样诚惶诚恐地生活。
（三）
楼市疯狂，遍地开花，如果受益的是每个百姓，那又是洪福齐天的事了，幸好我们没有这种幻想。倾其所有买到100平的房子后，实现了居者有其屋的夙愿，那真叫高兴爽快。不到五六年，这种感觉全没了。先前宽敞通透明亮的房子怎么变得狭窄拥挤昏暗呢？谁偷走了我们私人的空间呢？不用说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“家贼”。
家电是头号的“家贼”。电器类产品使用寿命不长，更新换代快。为享受高品质的生活，不少电器频繁更换。小电视换成大电视，有边框换成无边框；电脑由台式变成笔记本，一家一台变成人手一台。老旧的弃置一旁，占据一隅。更有新添置的洗碗机、电烤箱、消毒柜、吸尘器，不久可能迎来家庭机器人，它们在为我们服务时，同时也挤占了居室空间，成为头号“家贼”。
衣物是暖心的“家贼”。“佛靠金装，人靠衣装。”现代生活中人们特别讲究穿着打扮。一年四季气候不一，着装不同；同一季节不同场合，体现变化；男人讲品位，女人重时尚。家庭衣柜本身就很大，可是还不够，继续扩容，好太太晾衣架就被请进卧室，棉袄大衣很快就挤满衣架，宽大的卧室自然变窄。如果家里的女主人是一个“金主儿”，爱跟潮流爱臭美的话，那么一高兴就拎回大包小件；一生气就拿手机开刷。观光旅游买衣物没商量；生日节庆掏腰包犒劳自己。衣物鞋帽源源不断入侵，旧的东西舍不得扔掉，以致床上床下到处是衣物，一地鸡毛，我们的卧室自然就成了裁缝铺。
书籍是文明的“家贼”。作为一名教师，我到访过大学校长宽敞的大办公室，也去过乡村小学集体办公室，无一例外，他们的案头堆积如山的是书籍。在我家书房，它们是天然的“主人”，牢牢地占据“半壁江山”，四个大书柜是它们的大本营，电脑桌是它们的“战场”，常用的书籍杂志报纸备课本学生作业本堆积如小山丘，书桌下墙角边也是它们的人马，足有八尺高。前年暑假痛下决心进行了一次大清洗，将它们扫地出门，打包称重，装了满满五个编织袋，竟然有四百来斤，想想看它们该要鲸吞多大的空间。如今它们又再潜滋暗长，继续和我争夺空间。书籍虽是文明的“家贼”，但它们窃取的空间一点也不比家电衣物少。
大到汽车楼市，小到衣物书籍，它们都在窃取我们的生存空间。智慧的人类啊，我们有能力打赢这场保卫战吗？
（作者系松滋一中教师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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